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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翻译】Liquid Gold 流金(Stolen Flowers 第一章)

原文链接:AO3 | Stolen Flowers

作者:Thunderbird23


BGM推荐:Solo - Ludovico Einaudi


忒修斯·斯卡曼德从未碰过哪怕是一瓶酒。

他在同事和朋友身上多次见过它能带来的作用,也曾发誓绝不会尝试酒精。在出去放松或者参加派对的时候,他通常会选择黄油啤酒或是其他更休闲的饮料作为替代。酒精会让人失去控制和理智,而他对此非常反感。

可现在,他坐在一间充斥着汗味和酒气的麻瓜酒吧里,一杯接一杯地灌下。

在他第三次举起手指示意续杯时,酒保向他投来忧虑的一瞥。但忒修斯无视了他的眼神,只是将杯子拖向自己。那些宝贵的酒液晃动着,在桌面上洒了一路。

他试着不去想她,但这根本没用。一点都没有用。

忒修斯仍可以看见她,被蓝色的火焰裹挟着,朝着拼命挥舞魔杖试图突破蓝焰的他露出悲伤的微笑。

“我爱你。”

他没能有机会用同样的话语回应她。他只是看着,满心恐惧地看着,看着那个他唯一真正爱过的女子在火焰中消逝,化为虚无。

那天,他绝望地吼叫着,让她回来,让她保全自己的性命。他的喉咙在第二天都变得沙哑。他是那么接近了,那么接近,只再有几米的距离,他就可以代替她离开。

他记得纽特拼命箍住他的腰不让他靠近,而他不顾一切地将他知晓的一切咒语砸向那个白色头发的恶魔。后者只是注视着他,带着……一抹笑意?

他仰头,再次灌下一杯酒。

忒修斯还记得自己向莉塔求婚的那一天。在一切杂乱过去之后,他们相拥着躺在床上。

“谢谢你。”

他转向她,困惑地微笑着。“谢什么?”

“谢谢你爱我。”她微微笑了一下。“谢谢你接纳这样的我,和我所背负的全部。”

他记得在那一刻,自己是怎样热烈地亲吻她。他想让她知道,她不是她自己心目中描绘的那个怪物,一点儿也不。他想让她知道,她对他是怎样的意义重大,是他的全部,甚至更多。

忒修斯从不明白莉塔为什么将自己描绘成一只野兽。

她偶尔会有些胡闹,但她仍是纯净的,她的无心之举带来的后果不会就此污浊她的心灵。

直到她向他讲述了关于她的弟弟考文斯的故事,他才真正理解了她的自我厌恶究竟从何而来。

说实话,忒修斯一直能感受到莉塔的内心有些阴暗之处。他很擅长解读他人,也能轻易看穿旁人的面具。他花了好几年才取得了莉塔足够的信任,让她相信无论她以前做过什么,他都依然爱她。她终于向他诉说了她是怎样调换了两个小婴儿,怎样将另一个孩子交到伊尔玛的手上,怎样看着救生船在风浪中摇摆,最终裹挟着考文斯一起沉入海底。

然而,即便如此,忒修斯依然待她如同尘世间的天使。

当莉塔将手放进格林德沃掌心的瞬间,忒修斯几乎被背叛的感觉压垮了。然而现在,当他回看那个瞬间,他只想痛揍自己一顿。他怎么能够如此愚蠢刻薄,觉得莉塔——他的莉塔——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他对莉塔了如指掌,然而他却质疑了自己,质疑了她,也质疑了对她的信任,对她的爱。他仍对此感到后悔,在从她化为尘埃的梦中惊醒时,他想着他是如何背叛了他的爱人,而不是他的爱人背叛了他。

有时候他会想着,如果她真的加入了格林德沃,一切又会怎样。他根本不想思考这种可能性,然而有时候他却又觉得那样更好。那当然会给他致命一击,他会怒不可遏,但至少她还在这世间的某一处。至少他还能试着将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至少他还能再拥抱她一次。至少她还活着。

他回想起两人确定关系一两年的时候,他刚刚成为魔法部一个稍有威信的傲罗。

那是一战期间,他和三个傲罗一起驻扎在里加的布鲁西洛夫战线上(译注1)。他们本应只进行侦查,而不是试图接近,更不应进行任何干涉。忒修斯亲眼目睹了这场战争的危险和野蛮,但他始终坚守规则。

直到他在交火的中心看见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玩具熊,浑身沾满了煤灰和泥土。

忒修斯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样显眼。或许是那头同他一样的卷曲的红发,或者她鼻梁和脸颊上布满的雀斑,或者那双注视着他的蓝眼睛,或她浅棕色的皮肤,亦或她矮矮的小鼻子。无论如何,他知道他必须得去救她。

毫无征兆地,他从掩体后跳出来,全力跑向她。事后看来,这个做法实在是蠢透了。他甚至没想用任何办法掩护或者隐藏自己。他应该预料到向他密集打来的子弹,但他的视线全部集中在那个惊惧地蜷缩在地上的小女孩身上。他从地上拉起小女孩,用身体掩护着她,然后向着藏身处狂奔而去。从小他就喜欢奔跑,这让他有幸甩开了身后那些目瞪口呆的士兵。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幻影移形回到了总部。一放下颤栗的女孩,他就彻底瘫倒了,伤口喷涌出汩汩鲜血。

“你简直蠢爆了,忒修斯·斯卡曼德!你到底有没有动脑子想想你在做什么,还是说你脑袋长在屁股上了?”莉塔冲他喊道,落在他胸口的拳头让他微微哆嗦了一下。

忒修斯不喜欢她被自己气炸的样子。

“亲爱的,拜托,如果换做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莉塔愤怒了。她的拳头在身侧捏紧。“不,我不会。忒修斯!因为我会考虑一下你的感受,如果我——如果我跳进交火的中央被打成一个血淋淋的破烂娃娃,你会难过,会慌,会害怕!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我会怎么样?如果你回不来总部?如果你被子弹打中脑袋,尸体留在那什么鬼加利西亚?”她几乎是在向他怒吼了,病房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然而现在,他们互换了角色,他被留下来独自破碎。他崩溃地、无法控制地对她感到愤怒——她是多么言行不一!如果她不愿意让他牺牲自己,为什么她却做出了同样的事情?她甚至亲口说过,她不会。她说过,因为那可能为他带来痛苦,所以她不会。所以,为什么?

忒修斯只能告诉自己,他或许将用余生来思考这个问题。他无能为力。他此生挚爱已经永远逝去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目标。如果她不在这里了,他还留下来做什么呢?

他将一把麻瓜硬币拍在吧台上,撇下还没喝完的半杯酒,跌跌撞撞地穿过一片桌椅,走进伦敦冰冷的空气里。

他看见一条紫色的裙子。她那时候就穿着一条紫色的裙子。

他看见巧克力店铺里的工匠将融化的巧克力倒在铁板上。她的眼睛是与巧克力一样的暗棕色。

他看见坠入爱河的女子对爱人微笑着。她的微笑比那夺目得多。

他看见一个孩子摆弄着他的手表。在她25岁生日时,他也送过她一枚手表。

无论他望向哪里,他都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她。

他要如何能痊愈——在这样一个每时每分、每一处拐角都能让他想起她的世界里?

但是,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如果她看见他,她还能认出他来吗?拖着脚步,踉踉跄跄地沿着街道前行,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不整。她的忒修斯总是有些轻微的强迫症,外表干净整洁,总是做出成熟理智的判断……总是能照顾好他自己。他看起来总是洁净而完美。

但她的忒修斯已经不在了。他已经同她一起死去。不论生死,她永远拥有他的心。

尽管如此,他仍为自己的状态感到一丝羞愧。他意识到,从现在开始,他将背负着她的名字和她留下的一切。还有谁,能比对她了如指掌的人,比爱她至深的人更适合背负这一切的呢?而他又怎能如此,如果他甚至不能守护自己的尊严,他要如何守护她的荣耀?

他站在坚硬的人行道上,对自己暗暗承诺,无论他有多么想要放弃,多么想要沉溺在泪水之中——他绝不会。

为了她,他会让自己痊愈。

【完】


【译注】

1. 布鲁西洛夫突破:是俄罗斯帝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最大的军事胜利,这场战役发动于1916年6月4日,是一次针对东方战线上同盟国军队的大型攻势, 并持久至八月初。战事爆发地点位于今日的乌克兰,主要为伦伯格、哥佛尔及陆斯克几个邻近的城镇。战役的主要特点是,在漫长战线上以一点为主,实施多点正面突破。布鲁西洛夫攻势也被列入世界历史上死伤最重的战役。


作者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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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Jan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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