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tina | Thesleta
 
 

【授权翻译】Find Me 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第十一章

原文:AO3 | Find Me 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

作者:sakuraza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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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Chapter 11
 

蒂娜的脑中一片混沌,她花了比往常更久的时间才逐渐清醒。映入眼帘的陌生房间浸润在黎明前稀薄的黑暗中。她四肢酸软,口干舌燥,一阵阵地头疼。

她再次紧紧闭上眼,深呼吸,肋骨却疼痛起来。脑中的记忆逐渐拼凑成形——从树梢跌落,毒牙龙,那些教授,还有罂粟柳茶——直到她走进纽特的房间,视线逐渐陷入黑暗。在那之后,她只模糊地记得扶在背后的手,还有脑袋倚靠着的坚实温暖的身体。

蒂娜呻吟着,用手肘撑起身体,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衣衫齐整,独自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她决定不过多纠结于这一发现带来的既宽心又失望的矛盾感。床铺宽大——是她和奎妮小时候在父母的家里能一起睡的那种——但床单和毯子像是羊毛地毯一般,与她习惯的不同。房间很舒适,有衣橱,一面墙上有群山和丛林的壁画。

她身旁五彩斑斓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小瓶粘稠的绿色液体。一张纸条上留着纽特整洁的草书:“别问。直接喝。”

蒂娜怀疑地盯着药剂瓶。她确信这有助于她喝下罂粟柳茶后的宿醉感,但这张纸条说明了里面多半含有令人不愉快的动物成分。

她将脚挪下床,仅仅这样的动作就让她一阵头晕,抓着床垫好一会儿才没有翻倒下去。

这噩梦般的小瓶里大概装着搅碎的鼻涕虫或者青蛙胆汁吧。蒂娜拿起药瓶,拔出瓶塞,一口气吞了下去,然后捂住嘴,抓起水杯,试图用半杯水冲掉舌根上萦绕不去的腐鱼混杂薄荷的味道。

她一手按在胸口,有一瞬间怀疑自己会不会全部吐出来。

很快,一阵舒适涌遍她的全身,缓解了疼痛,让她的思绪也清晰起来。她轻轻打了个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药瓶,将剩下的也用水冲了下去。她的魔杖静静地躺在一边。

蒂娜在床边找到了她的鞋穿上,用手梳理着纠缠的头发。她扫了一眼衣柜镜子中的自己。眼下仍有疲倦的阴影,但脸上的伤口基本愈合了。穿着瑞梅迪亚教授的衣服的她看起来有些古怪——荷叶边衬衫绝不是她的风格,但如果高腰阔腿裤更长一些的话或许还不赖。

蒂娜轻手轻脚地打开卧室门向外张望。外间的小客厅里摆放着一张堆放得杂乱无章的写字台,角落里有一把扶手椅,还有一张单薄的早餐桌。纽特熟悉的行李箱放在阅读椅上,同以往一样伤痕累累,上面放着第二张带着纽特字迹的纸条:在这儿。

蒂娜只在内心挣扎了一小会儿就按开了锁。在纽特的信里,他似乎是个早起的人,但如果不是,也不能怪她。

她爬下梯子,钻进小屋,看见行军床上只有一套叠好的军用毯,松了口气。小屋外有些细碎响动和叫声——她猜不出是什么意思,但考虑到此刻的时间,可能是饿了吧。

她迈出小屋的门,走进住满生物的小型栖息地,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胸口泛起一阵小小的惊奇。咒语本身并不复杂——普通的巫师都能施放他用的这些咒语——但他由此创造出了颠覆认知的惊人成果。就像麻鸡靠砖石、汗水和无与伦比的想象创造的建筑一样。

他将其称为构建栖息地,但蒂娜不这么认为。纽特只是没有意识到,只有艺术家才能如此有美感地还原自然景观。

一团黑色的毛绒绒的小生物像炮弹一般撞进蒂娜怀里。她惊讶地叫了一声,本能地用胳膊将它搂住。那团东西兴奋地扭动着,叫着,小小的爪子乱爬。

“噢!”那只嗅嗅——纽特叫她皮斯特——将喙塞进她的掌心。“你好呀!”她揉了揉小生物的毛,被它表现出的兴奋打动了。嗅嗅扭动着身体,蹭着她,翻滚着,开心地叫唤。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受小家伙的喜欢。

它停顿了一下,蒂娜感到脖颈处一阵拉扯——小东西将她的挂坠盒和纽特的怀表吊坠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她大笑。“我知道你在兴奋什么了,”她说道,扯了扯表链。嗅嗅又扯了回去。

“挠他痒痒!”

纽特的声音从右上方的某处远远传来。蒂娜张望着,看见他在高处的一间棚屋里,一手勾着木栅栏。他的肩上挂着一串啮齿动物的尸体,大概是给围栏后的动物准备的。他冲她咧嘴笑着。他的袖子卷了起来,衣服皱巴巴的,背带随意地垂下来。他显然穿着衣服睡了一觉,并且明显毫不在意。

他看起来充满孩子气。兴高采烈。自得其乐。她的心都涨满了,一瞬间感到又充实又轻飘飘的。人难道能够再次爱上一个已经深爱的人吗?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描述这样的感受。

蒂娜挥挥手,满溢的情绪堵住了她的嗓子。纽特灵巧地翻过围栏。

蒂娜挠了挠嗅嗅的胸口。小家伙吱吱叫着,伸展身体,松开了她的挂坠盒。她弯腰将小生物放到地上。“去吧——我该怎么上去?”

嗅嗅闻着地面,辨别出一个方向,然后扭动着身体朝旁边走开了。蒂娜跟着它,沿着山坡上用木板铺成了台阶前进。草地阴凉,和她短暂访问霍格沃茨时在苏格兰地区所见到的如出一辙。如果没有这些台阶,她的鞋子是没法在上面行走的。

她绕着山坡拾级而上,找到一个带着小围场的棚屋。在围场中央,纽特警惕防备地站着,伸直一只手臂,将死硕鼠递给一只蒂娜见过的最大、最刻薄的鹰头马身有翼兽。

那是一头深色的伤痕累累的巨兽。它的身侧带有伤痕,脖子和胸腹的羽毛七零八落。从它举起的爪子、嘶嘶的低鸣和侵略性的扑探看来,它似乎并不欢迎纽特鞠躬靠近的行为。

这看起来很奇怪。蒂娜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什么生物不会立刻就喜欢纽特。

显然它更不高兴见到另一个人类。鹰头马身有翼兽转过头,发出一声鸣叫。

“呃,不——蒂娜,待在围栏那里。”纽特说道。这没什么,她也没打算做别的。“他吓着了——他被人鞭打过。好的好的,好孩子。来吧。再走一步。再走一步我就给你。”

蒂娜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她皱眉看着这只可怜的生物皮肤上未愈的伤痕。它的鹰爪抓挠着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

“来,就一步。我知道你害怕,但我保证这没关系的。你很安全。就一步。”

鹰头马身有翼兽半倾着身子,在纽特的手边咂着喙。纽特丝毫没有退缩。

“不是这样,来。你能做到。迈一步,就一步。好!真棒。”他扔出手中的硕鼠,鹰头马身有翼兽在半空中接住了,仰头整个吞了进去。纽特扔出第二只,然后趁着它忙着毫无必要地咬碎硕鼠的头骨时,安静地向前迈了一步。鹰头马身有翼兽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找到它的?”蒂娜问。

“母亲给我的消息,”纽特回答。蒂娜记得他说过母亲繁育鹰头马身有翼兽的事情。“她看到一只一岁左右的小兽,感觉不对,让猫头鹰给我带了个信。我——”他又扔出一只硕鼠,“——最后不得不让魔法生物管理司插手。在这种情况下,法规还是很合我意的。不过他们本打算解决掉可怜的厄尼。”

蒂娜强忍住对这个名字的笑意。认真的吗——厄尼?他是怎么想出这些完全不合适的绰号的?

“所以你把他带着了,”她说着,心里冒出一丝小骄傲。纽特从不会放弃。

“嗯嗯。”他听得心不在焉,但没什么关系。蒂娜宁愿他多注意距离只有一米多的愤怒巨兽。“他现在好多了,不会再为了食物袭击我,因为他知道我肯定会给他的。现在这是我们的惯例。他示威,我喂他,然后靠近一些。我们就快到一米距离了。好了,拿去吧。”

纽特扔下最后几只硕鼠,等鹰头马身有翼兽移开注视后才开始后退。他倒退着向蒂娜的方向移动。“他还是不怎么喜欢我,是不是?”作为回应,鹰头马身有翼兽咬断了一只硕鼠的脊柱。纽特抓住蒂娜身边的围栏,几下就翻了过来。“我们会和解的,”他咕哝着,重重落地。“希望能在幼兽降生之前。”

“幼兽?”蒂娜瞪大了眼睛。

纽特冲着棚屋点了点头。蒂娜转头,看见一枚巨大的带斑点的蛋立在干草堆里。周围的空气弥漫着薄雾,显然被施了几个增温咒语。

纽特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她立刻将注意力转向他。他正观察着她下巴上愈合中的伤痕。“抱歉,”他突然开口,“你感觉恢复了吗?”

“我有种宿醉的感觉,不过喝了绿色药水后就好了。你说得对——我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肋骨还好吗?”他仍没有看她,声音里带着紧张。她自己也不安起来。

“嗯,我觉得应该好了。”

“那就好,”他说道。然后,毫无预兆地,他弯下腰,将她抱得双脚离开地面。

她大笑着,回抱着他,克制着想要用双腿也环住他的身体,让自己紧贴住他的冲动。他也大笑着,她能感到他的声音在胸腔里颤动。那样的感觉奇妙极了。他就在她身边。就在这里。这里!她渴望了一年多的人就在她的臂弯里,拥抱他的感觉和记忆中完全相同。甚至更加美好。那一次,他们之间隔着层层阻碍,不仅是马甲、线衫、风衣,还有悲恸,和衣物一样令他们无法靠近。但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半——他们之间只隔着伤疤和衬衫,她臂弯中的他温暖坚实,脖颈微微汗湿。

时间在心跳间静止,一个朋友之间拥抱的时长已经过去,但蒂娜仍没有放开,希望对方也不会松手,随着相拥的每一秒,她感觉越发轻松。她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将这个瞬间印刻在记忆里,保留每个细节——她颈侧,他的脸温暖,稍带粗糙,还有他脊背的肌肉线条。

实际上,她的身体正如同那些第一次将目光落在奎妮身上的男子一般,辨识着他的身形。他总是穿纹理低调的衬衫,干净的马甲扣得整整齐齐,但其下的真实轮廓却远不似表面文雅,并非生于伦敦古板的街道,而是由更为野性的环境滋养。

蒂娜意识到他们谁都不愿先松开手。她感到一阵令人愉悦的安心浮上脑海。

他们之间突然传来一声被闷住的吱吱叫声,纽特一惊,略微松开蒂娜。她重新站到地上。他们倾身分开了些,但仍然抓着对方。皮克特从纽特前胸的口袋里爬出来,梳理着皱巴巴的……叶子形状的耳朵(蒂娜对护树罗锅的身体结构毫无概念)。

“对不起,”纽特呼出一口气。“对不起,皮克——我没想到。”

护树罗锅又吱吱喳喳起来,然后将注意转向蒂娜。他睁大了小眼睛,扯着纽特的衬衫,伸出尖利的手指。“是的,这是蒂娜,”纽特笑着说道。“你可以问个好——”

“我没想到会压着你,”蒂娜松开纽特的胳膊,伸出一只手指。皮克特顺着爬上她的手,再是胳膊,同时发出一串她听不懂的兴奋的声音。

纽特的神情温和而愉悦。“他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看见他,”她应道,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紧。她一直想念他们。“我很高兴看见你们大家。”

“莫特拉鼠也在这里的什么地方,”纽特说道。她倏然抬眼,正要解释她并不是想念那些咬人的小东西,却恰好撞见他脸上的窃笑。

“除了个别例外,”她苦笑。出乎她的意料,纽特突然扶住她的颈后,一个吻落在她的发际。不知何故,在这样的甜蜜中,似曾相识的感觉席卷而来。有那么一瞬,她回到了纽约东区那间干净的小屋,有着石膏线的天花板和闪闪发光的滑梯似的栏杆。她很安全,丝毫没有想过她的世界可能会失去双亲。家是如此理所应当,似乎永远不会被夺去。

这被主动给予的亲昵勾起一阵相似的情绪在感官边缘跳跃。某种自九岁起就被夺去的安全感在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一次,是否能够留下来。

蒂娜靠在他身上,心头有阵意外的疼痛。纽特似乎停住了,他的唇仍触碰着她的额头。蒂娜意识到他正微笑着,试着将缠在她头发里的皮克特解救出来。

“他把自己困住了吗?”她问。

“他会开锁,”他在她的发际回答。“但长发似乎造成了不少的挑战。哦,别动。不要紧张——我会把你弄出来的。”

蒂娜微笑,双手勾着纽特的口袋,任由他在发间解救皮克特。有那么一会儿,她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她有多么喜欢这个尴尬又有魅力的男子。

他终于转过头,脸颊贴着她的鬓角。抓着她发丝的力道消失了,护树罗锅解脱出来。“这就好了。没错,皮克特,这个世界很危险。来吧。钻进来。”

蒂娜用一只手指勾开纽特的衬衫口袋。护树罗锅钻了进去。她感到自己和纽特都在微笑。

对话被她肚子里突然的咕咕声打断了。

纽特扶住她的肩膀,后退了一步,神情有些羞涩。“呃……那里应该有——”他指了指天花板,“我是说,我已经喂完这里每一个了。一般这时候楼上就有人类的食物了。”

他边走边示意她跟着一起回到小径上。蒂娜试着掩盖自己的失落。“喝完你给我的药水以后,我不确定我还想吃什么东西。”

“伤口愈合需要能量。你会感觉好些的。”

她跟着他沿着小路走回去。纽特停下来穿好背带,拿起随意丢在工作台上的马甲,而蒂娜则顺着陡峭的楼梯爬回了干净的小客厅。

家养小精灵已经来过了。桌上点着一盏灯,早餐已经摆好。小狨猴无花果的毛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白色,她坐在一盆水果上,毫不客气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糟糕。”纽特的声音从箱子里传来,蒂娜低头,见他半个身子探出来,看着桌子,脸上带着认命的表情。“你觉得家养小精灵会八卦吗?”

蒂娜眨眨眼,又转回桌子的方向,这才意识到桌上放了两杯咖啡和两套餐具。她也不记得早上这里有两把椅子。她短促地笑了一声,有些尴尬,对家养小精灵可能会散播八卦这件事似乎又有点高兴。

“那些自由的小精灵可比乌鸦还能八卦,”她说道,被油炸面食的味道吸引到桌边。她真的饿了。“我想你只能接受这里每个人都已经有些猜测的事实了。”

纽特叹了口气,爬出箱子。他脸上略显僵硬的表情让她有些担心——希望这只是他惯有的对大众期待值的不适应。他最终还是走到了桌子对面,手插在口袋里,这是他感到不自在时习惯性的动作。

“你要坐下吗?”蒂娜问道,轻轻挥了挥魔杖。咖啡杯碟升到了空中。“或者你还是担心我会给你下毒。”

纽特扫了她一眼,姿势因为她的邀请似乎放松了些许。他坐下来,接过浮在面前的咖啡杯。“谢谢你,不。只是——和古埃雷洛教授的对话要比以往更加痛苦了。上次他发现我在给你写信之后就……哎。他以前总是谈论地图。但现在?”他做了个鬼脸。显然如今的话题变得更加令人不适。

蒂娜小心地不让自己的声音有任何责备的意思,“但你没有。写信,我是指。”

纽特抬眼。“噢。呃,其实,我……”他放下杯子。“其实,我写了。我只是没有,呃——这儿。”他向后跷起椅子,伸长胳膊从写字桌上拿过一个笔记本。“我什么都没有寄出去,因为,你知道的。但我的确写了。某种意义上。”

他递过一个像是书稿笔记的东西。笔记本只是简单的一沓纸,封面稍厚,题着“1929-巴西”的字样。一半的纸都卷着边,写了字,因为加进了记事贴和增补页而不平整。

蒂娜不知该如何反应。他是在笔记中给她写了信,打算以后誊抄再寄出吗?

“这是……”她翻开封面,不出所料看见了目录,整齐地列着日期和标题。她又翻到第一篇。

“这,呃,一开始是实地考察报告,”他回答。蒂娜点头。“但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很频繁地给你写信,那……似乎自然而然就……”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到了第三篇,我就放弃了。”

蒂娜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给我写了实地考察报告?”

他犹豫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答案,最后有些无助地开口,“呃……是的。某种混合体吧,实地考察报告和……呃,我想你会觉得有些故事很有趣,我知道你喜欢读……”

蒂娜翻回目录,扫了一眼。他一直在记录,几乎每天都写。她继续往下翻着,找到第三篇。

亲爱的蒂娜,

我决定写实地考察信,这是我发明的东西,因为我习惯了给特定的人写信,考察报告似乎有些不能让人满意了。你可能永远也不会读到这些。我可能不会给你看。这里面可能会记满你没听过的生物的幼崽数量,但如果能告诉自己是在给你写信,我就不会对通信禁令那么恼火了。

蒂娜翻了几页,看见几张植物速写,边角上记录了些潦草的问题。一个箭头指向植物,旁边备注着,“皮克特,打个招呼。”

“这可能有点长,你可以跳过——”

“不,”蒂娜说。“这……”她轻笑,感慨万千。“这是……就好像你又写了一本书。但是……”

写给她的。专门写给她。只写给她一人。她翻动着书页,他提起她名字的次数和纸张间那么多朴实的文字都令她失语。她啜了一口咖啡,试图消化这些内容。

他的记录是那样轻而易举,对事物的描述栩栩如生,仿佛近在眼前。那份尴尬无影无踪,他的性格尽显于文字段落之间。在一个段落里,他对沼泽挖子(译注1)的描述让她笑了起来。

“你写东西很有趣,”她说。

他愉悦地轻笑。“说话就不怎么样了,可惜。组织不好语言。”

“不,你说话也很有趣,”蒂娜边说边翻到下一页,迫不及待地阅读着。“但通常不是刻意计划的。”

纽特哼了一声。蒂娜又读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把纽特撂在了一片沉默中。她抬眼,看见他坐着,撑着下巴,注视她阅读他的文字。两人都没有碰桌上的食物。蒂娜坐起身,勉为其难地合上书页。

“我晚点再读沼泽挖子的内容吧,”她说。“我猜你……你要上课吗,还是——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的?教书?”

“天呐,不是。”纽特说。他将一片煎吐司推进她的盘子里。“你吃。我说。但不是。算我走运,我几乎不用教课。据可靠消息,我教课糟糕极了,虽然这里的教授都善良地瞒着我。我偶尔会展示一些东西,但实际上我只是试着尽快让学生们能和生物互动,这样我就不用只是……站在那儿对他们讲话。我的人生通常就栽在说话的部分。”

蒂娜笑得漏了些面包屑。

“总之,大部分时候我只是做研究,那是非常迷人的。你会读到更多关于这些的内容,不过我已经设法定位了这个地区不少生物的栖息地,在野外研究它们是很有启发的。比如说沼泽挖子——”

蒂娜饱含深情地望着他,他在谈论自己的研究时表情十分生动,她很享受这一点。他们都很放松,逐渐沉浸在那种舒适的陪伴中。

在这张小小的早餐桌下,他们的腿都显得太长了。在几分钟的挪动调整后,他们不约而同地伸长与对方相反的那条腿,姿势完美相对。蒂娜曲着右腿,当她倾身向前拿芝士片时,她的膝盖碰到纽特伸长的腿。她没有挪开。这令她想起在他的伦敦公寓的那晚,只是周围的环境远比那天要舒适许多。

这样的触碰似乎使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不再紧急,让她觉得他们可以就这样坐上几小时。或许在她逗留里约期间,他们可以再这样相处。或许他们可以几乎每个早晨都这样度过。坐在一起,吃着早餐聊天,不慌不忙,只是彼此陪伴。

晨光从窗户边探出头,她顺势望去,看见阳光洒在窗下的雨林上,将浓重的晨雾映成琥珀般的海浪。几束光线流淌进小客厅里,将细碎尘埃点为散落的金箔。

她突然意识到纽特安静了下来。“抱歉,”她说。“怎么了?”

他条件反射地微笑,摇了摇头。“就是还……不敢相信你真的在这里。”

蒂娜轻推一下他的腿。“我知道。我一直在想——”

“你知道吗,我——”

他们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地停下。蒂娜对上他的视线。他眼中的光彩吸引着她——她不知该如何称呼那样的神色,但她确信,那也正是她此刻内心翻涌的不可言喻的感情。

他的手放在桌上的咖啡杯旁。蒂娜伸出手去,和他十指交叉。“我想我们都足够真实。”

纽特看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有好一会儿,他注视着他们交握的手指,脸上带着在法国魔法部的资料馆时如出一辙的混杂着认真和苦恼的神色。然后,他将手在桌上翻转过来,掌心朝上。

蒂娜感到这个举动让她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停顿了片刻。或许因为他们并不再处于离开伦敦后第一次真正的拥抱所带来的有些可笑的悸动之中,又或许是他们并没有牵手的理由,这也并不像她的膝盖碰到他的腿那样可以用意外带过。这只是坦然承认彼此触碰对方的渴望。

蒂娜的手指向前摸索,触觉神经似乎比往常敏锐千万倍。他的手带着咖啡杯的暖意,指根处长茧的皮肤摩擦着她的指尖,激起细密的火花。当她停留在他手腕,他手掌的起伏与她掌心完美贴合。她能感到他的拇指落在她的腕骨。

为何此刻竟比想用双腿环住他腰身的念头更加亲密?

窗外的丛林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两人都是一惊。纽特转过身,握紧她的手。“该死。那一定是西奥,”他说。“她产完卵了,现在必须要喂她。”

“你之前没有喂她?”蒂娜惊讶。“难怪她想吃了我呢。”

“呃,龙在怀孕时一般不会进食。她们的腹腔被挤满了。这就是为什么在她刚生产完时把一个受伤流血的女士带进她的巢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她已经饿了好几周了。”

蒂娜举起剩余不多的咖啡杯,看见纽特也不约而同地这样做了。“所以我闻起来很像晚餐。”

他哼了一声表示同意,然后放下杯子,扫了窗口一眼。“那么,”他站起来,用相握的手扶她起来。“你想要以不可食用的身份去和她见面吗?”

蒂娜咧嘴笑着站起来,感觉有些晕乎乎的,对接下来要做什么也毫无头绪。“有人拒绝过这个提议吗?”

“我没有问过。”

他停住了,视线垂向他们牵着的手。蒂娜几乎确信他脑中的思绪——他们是不是就这样牵着手走出去,向所有疑心的人确认他们的确是一对?

他们是吗?

他们似乎是向那个方向发展着,但感觉仍有些脆弱,仿佛一个暗示,需要时间才能凝结成一个想法。在过多的审视下,可能会散落成一地碎屑。

尽管不情愿,蒂娜明白自己必须给他一个松手的借口。“在我们走之前,我昨晚给你的那张纸你放在哪里了?”

纽特惊讶地愣住了,“噢,该死,对了。”

他松开她的手。蒂娜伸手拍了拍门,转移自己的注意。马赛克公牛从鼻子里喷了口气。纽特走到墙边,拍了拍一块壁画。壁画从墙上剥落下来,变成了那张传单。他将它折起来,一边走回门边。

“我可能要和你讨论一下无花果的主人,”他说,沉下声音,严肃了些。“他也用了一张相似的纸张,但是目的不同。”

蒂娜将传单塞回口袋。“你是说,作为暗号还是——”

纽特用手挡住她的嘴。蒂娜惊讶地看着他靠近自己,几乎和她脸贴着脸。

“嘘,”他的声音轻不可闻。蒂娜本不觉得在空荡荡的门廊和走道上说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但此刻却感到后背发凉。纽特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低语。“那些马赛克花砖。”

越过他的肩膀,蒂娜看见公牛的眼睛,发现它突然一动不动了,仿佛在凝神细听。

她再次对上纽特的视线。一种全然不同的颤栗在她体内涌过。她点点头。显然,他们不仅有私事要处理,因为纽特会疑心隔墙有耳的唯一原因就是他认为有人在监视着他。

而他会这样认为的唯一原因是发生了某些足以说服他的事情。这意味着在卡斯特罗布舍有他不信任的人。

作者备注:

好了好了,我知道他们还没有亲吻。但很快就会的。他们要这样又甜又尴尬又让人抓心挠肺地再度过一小段时间,好吗?这两个笨蛋还没把他们的关系——我是说,乱七八糟的事情——搞清楚。他们需要帮助。

还有,告诉我你最喜欢哪个小瞬间。是那个超大的拥抱,额头吻,那本笔记,还是牵手?

【译注】

1.沼泽挖子(Dugbog)是一种生活在沼泽地区的神奇生物,可见于欧洲和美洲大陆。它在不动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块木头。它有长着鳍的爪子锋利的牙齿,在沼泽中滑行,以小动物为食,偶尔也会袭击闯入它栖息地的人类的脚踝。(摘自哈利波特维基)

10 Apr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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